翻过两座山,穿过一条江,从地图上看,应该离家不远了。
我坐在悬崖半中间的一块突出来小石台上,两脚悬空,离地约200米,低头就可以俯瞰我一路穿过的树林,层峦叠翠,错落有致,在七点的阳光下反射出养眼的暗绿色光芒,甚是美观。
什么美观……恐高症的噩梦。
我紧闭着眼睛,一睁开就是令人窒息的眩晕和恶心。头脑发胀,全身像开了强震动模式,连喘气都在打抖。空空的脚底让我丝毫没有安全感,比被全世界通缉追杀还没安全感。
冷汗在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冰冷刺痒的痕迹,我却连动动手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,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,粉身碎骨。
救命啊!
要不是实在爬不动了我才不半当中休息的!
这特么,地图上还画的山脉,我居然也忘了这有这么个破悬崖!
狼族东部和东北部都没什么外人,全被这向南的悬崖挡住了。
绕路还要绕到狼族中部去,耗不起这个时间。
从崖底目测300米高,现在还差100米。
要死了我想回到地面,好高啊,为什么这么高!
崖壁上的石头质地都很脆,动不动就咔吧一声断开。每次石头一断,我都能清楚地听到神经紧张到崩断的声音。至于我休息的石台还是我千试万试,才硬着头皮坐上去的。
不行了,赶紧爬,坐在这鬼地方越抖越没力气,再久点真要跳崖了。
我一连抠断几块石头,好不容易找到了着力点,在不停的试探中蜗速向上。
半个时辰过去了,我抬头一看,崖顶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。
终于要到了。
快回到踏实的地面了,我急切地伸出左手,全身向上撑,想一口气抓到崖顶。“咔”右手的石头应声而断,脚底也跟着一滑,我瞬间失去重心向后摔去。
大脑还没反应过来,右手迅速反手抽出匕首斜向下插入岩壁,左手握紧右手,让自己吊在匕首上,完全悬空。
碎石砸在岩壁上的声响把我惊醒,我低头想寻找能踩的地方。但看到的却是令人眩晕的高度,我翻了个白眼抬起头,集中全部精神在双手上,以防头晕而失手松开。
我的天,这匕首直接插石头里了。
匕首离崖顶还差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,再稍微用点力……
我拼尽全力做引体向上运动,直到匕首与我视线平行。三,二,拉!最后向上一拉,右手尽量往高的举。
抓到了!
……
哈……终于……上来了……
我瘫在崖顶,望着天上飘过的朵朵白云,手指还在不自觉地抽搐。
幸亏反应快用匕首把自己固定住了,不然我就再也回不去了,好后怕。
赶紧走,不能呆在这胡思乱想,会疯的。
我趴在地上,闭着眼在岩壁上摸来摸去,拔下匕首,扶着树向家的方向一摇一晃地走去。
……
天渐渐红了,烧起来了。
我靠着一棵树休息,拍打着酸痛的小腿肚,嘴里嚼着硬邦邦的树皮。
今晚没得睡觉了,爬悬崖浪费太多时间和体力,拖慢了平均速度。
“好烦啊!好烦啊!”我对着空气大吼宣泄,惊起了树林里各种鸟类,扑啦啦地从树林里飞出。
几千年大陆都和平地过来了,偏偏在我继承守护者后该死地爆发战争。现在还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,我有预感有一群人,不是猫族,正盯着守护者伺机杀害。
麻买批这树皮真难啃,比我以前啃的还硬。
一丝刺鼻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子,我停下所有动作,不好的想法渐渐成型。
是焦炭味,该不会……
头皮一阵发麻,顾不上疲惫不堪的身体,我赶紧吐掉没吃完的树皮,忍住快要爆炸的肺,向家跑去。
焦炭味越来越浓了,能看到几棵树被人为砍倒。
前面就是空地了,就快到了,啊!
我累得被自己绊倒,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离,撞到一个树干上。
全身的血仿佛都在往脑子里钻,眼睛里面胀胀的,什么都看不见。
身下的叶子是黑色的,浓烈的焦炭味轰炸着我的嗅觉。想扶着树干起来,手却一下拍空,转为撑着树墩的截面转个身趴地上,抬起头。
哦,天呐,怎么会……
村子已经不复存在,眼前只剩下余烬未灭的废墟,火花在烧成炭的木板中跳动,木板中甚至能看到被烧焦的尸体和烧干的血液。这场面,能让人感到一阵窒息,从各个方面来讲。
大脑驱使我逃离这个能把我逼疯的地方,但碍于有事在身,我只好强迫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废墟。
这里原本是家小酒馆,我经常来这里喝酒吃饭。这里是我邻居的谷仓,邻居是个好人,在我们家还债那段最困难的时期,时不时接济点粮食给我们。
我军姿蹲下,从烧黑的木板堆里抓出一把灰,在手里搓了几下,连一点小麦的渣都看不到。
烧杀抢掠,真有土匪的风范啊。
这个村子,大概只有我一人走出来了吧。
我不敢再想,凭着脑海中的地图,快步走向自己家。
大门在这,劈柴的斧头还在。
我找到自己的卧室的位置,操起斧头,三下五除二砍开地板,斧头一扔。
好久没进过地下室了。
把地板掀开,露出一个系着绳子的圆形石板,拽着绳子把石板拖走,坐在废墟里休息,等地下室换气。
终于,找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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